数字交互艺术的形态特征

文 / 周建新 深圳大学文化产业研究院院长

王梁宇 深圳大学文化产业研究院博士研究生

近年来，随着人工智能、虚拟现实、混合现实、虚拟成像、体感交互、表情识别等数字技术以及其他各类新型传感技术的出现和快速发展，艺术家们在艺术创作中有了多样化和更便捷的技术选择，艺术想象能够更加自由的驰骋，促使其不断深入探索与新兴数字技术、人工智能融合的可能形式，数字交互艺术也就应运而生。数字交互艺术是艺术家们将新兴的数字技术和交互技术引入艺术创作而出现的一种新兴艺术形式。数字交互技术带来的技术便利，使得数字交互艺术能够更加专注于对艺术本身的追寻。数字交互艺术通过新型和多样化的数字交互手段实现艺术创作者、艺术作品、欣赏者之间多维度的深度交互，让艺术创作过程和艺术作品真正成为一个开放的系统，最终实现与观众更深层次的情感互动和精神交融，让数字交互艺术成为“有意味的形式”。由于交互理念和交互技术的引入，数字交互艺术的多维交互性使得数字交互艺术从创作到欣赏都呈现“去中心化”，改变了之前艺术家在艺术中一直以来的中心主导地位，大大提高了欣赏者的话语权和参与度，这是对艺术的一次新变，相较于传统艺术，数字交互艺术呈现出以下主要形态特征：静态艺术活态化、单维艺术多维化、艺术欣赏通感化。

图片来源 ArtTNT国际艺术家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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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态艺术活态化

在传统的艺术分类中，我们将绘画、雕塑、建筑等视为静态艺术，而将音乐、舞蹈、影视、戏剧等看作动态艺术。毫无疑问，动态艺术的表现力要高于静态艺术，这是因为静态艺术往往只对我们的视觉器官产生艺术效果，它只能通过色彩、线条、形状等的组合无声的传达其背后的深意，可以说是一种较为沉默被动的艺术表现形态。处于静态的绘画、雕塑等艺术显然很难激发欣赏者的交互热情，更不能对欣赏者的欣赏活动做出直接回馈。比如，除了艺术工作者和艺术修养较高的人之外，绝大多数人在观赏绘画和雕塑等的时候，很难真正读懂其中的深意而被它们所感染，更多的是游于画外，做了一回真正的看客。数字交互艺术看到了静态艺术的这种不足，将数字交互技术引入静态艺术，通过技术化方法，让静态艺术动起来活起来亮起来，摆脱“无言的诉说”的原有模式，实现静态艺术活态化。同样的，平面类的艺术也在实现数字交互性的变革，艺术家们让平面艺术“立”了起来，不断开掘平面艺术更富想象力的艺术场景。艺术作品要实现交互，首先得让艺术作品本身具有“活”的形态。静态的、平面的艺术形态，并不能对欣赏者的反馈做出反馈，欣赏者很难从中获得感觉和情感回应，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就直接拒绝了欣赏者的交互请求。数字交互艺术所要做的，就是通过数字技术手段改变静态艺术或平面艺术作品原来的静态或平面形态，通过作品形态的转变让以往被动的作品欣赏形式转变为主动的艺术参与过程，凸显交互艺术的联结性与互动性，进而把静态艺术或平面艺术中的交互环节打通和增强，确保交互的可能性和可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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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的人工智能、虚拟现实、增强现实、混合现实、3D成像等技术为静态艺术的活态化、平面艺术立体化提供了强大的技术支持。例如我们将数字技术引入绘画这种静态的平面艺术，通过数字化处理，借用三维动画、虚拟成像等技术，让《清明上河图》“活”起来，实现画中景物的活化、动态化、立体化，人物在画中穿梭游走，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画中场景生动逼真，观赏者甚至可以与画中人物进行对话，欣赏者完全犹如身在画中，仿佛成了画中人物，这种拟真的身临其境的欣赏体验是之前绘画艺术中所从未有的。类似的交互性艺术情景的营造，让观众不仅仅在感官上与艺术作品进行了很好的互动，还通过搭建的情景化的沉浸式体验环境让欣赏者置身其中，实现了心灵情感的深度交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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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维艺术多元化

数字交互艺术要实现静态艺术活态化、平面艺术立体化，就必然要变艺术原来的单维形态为多维形态。也就是说，在数字交互艺术中，艺术的类别界限变得异常模糊，各艺术类别呈现出融合趋势。数字交互艺术作品，绝对不会是单单局限在单一艺术类别的表现形态之中，而是广泛借用和融合多艺术门类的多种表现模式和手法。比如由于数字交互技术的引入，原先的绘画不再仅仅是平面的静态的以画面形式呈现，而是可能融入了声光电的效果，摆脱了画框画布和油彩的局限，从由色彩、形状、构图等构筑起来的审美对象，变为由光线、声音、动态图像、数字交互技术等多维元素构建起来的更具有张力和吸引力的审美对象，大大扩展了绘画的表现空间和表现力。

数字交互艺术往往糅合多种艺术表现手段，将雕塑、音乐、动画、图像、工艺美术、工业设计、多媒体等多维元素整合在一起，并通过数字交互技术，让其呈现为一副全新的艺术样态。比如在2019年上海第二届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暨中华老字号”展区，其中一件由同济大学设计创意学院和上海大学数码艺术学院共同的作品——声生皮影《大圣驾到》，就很好的体现了数字交互艺术的多维表现形态。该交互作品利用“人—机”多感官物联技术，让观众参与演绎皮影版《大圣驾到》，参与者通过鼓声选择皮影戏中的角色，用击鼓节奏控制皮影人物的打斗招数，实现皮影戏剧的实时生成，这就是将皮影艺术、表演艺术、音乐、动画、数字技术等进行了融合，突破了皮影戏原来的单一表现形态，从而实现了皮影戏这一中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多维立体活态展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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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艺术欣赏通感化

由于数字交互艺术表现形式的多维融合特征，它往往能够调动观众的多感官参与。数字交互艺术通过交互性的沉浸式审美场景的搭建，让观众全方位参与其中，促成观众多感官机能的融通，带来多感官沉浸式的审美体验，使得观众在欣赏过程中进入联觉通感状态，实现艺术家所希望达到的交互效果，让观众进入深度参与、身心合一、情景交融、物我一体的审美境界，真正领会数字交互艺术作品的审美内涵与深意，完成情感的倾注与交互。在数字交互艺术中，这种通感化主要体现为视觉艺术的听觉化、触觉化，听觉艺术的视觉化、触觉化，甚至有些交互艺术作品还可能通过技术处理实现欣赏者的嗅觉通感。

图片来源 ArtTNT国际艺术家驻地

作为个体人，我们对于客观世界的认识和构建都是建立在我们的感官感知之上，艺术审美也是直接依赖于我们的感官体认。我们在欣赏一副绘画的时候，画中灵动的线条、诗意的构图、精妙的着色等都只能通过我们的视觉神经为我们所感知；同样的，天籁般的音乐也只能通过听觉通道才能被我们所欣赏。但是这并不妨碍这些艺术形式就只能局限于单一的感官通道。通过艺术化的手段，单一的艺术形式一样可以调动多感官体验。比如舒伯特的《鳟鱼》节奏旋律如游鱼的跳跃，仿佛让人看到活泼欢快的鱼群；科萨科夫《蜜蜂飞舞》的音符似蜜蜂般嗡嗡做声，让人感觉置身于在繁花盛开的蜜蜂群中。艺术的这种通感性在数字交互艺术中体现得更为明显，甚至可以说，通感体验的营造正是数字交互艺术实现深度交互目的的有效手段之一。由于先进技术手段的引入，数字交互艺术将不同的艺术形式和表现手段进行了多维融合，在交互艺术作品的构思中预留了多感官体验通道，让欣赏者的视听触嗅意等感官都能在其中找到作用的对象，都能被调动起来积极参与到艺术欣赏中。当多感官共同作用时，感官之间的界限逐渐消融，进入感官融通状态。在感官融通状态下，当我们看到精美的绘画就会产生如同听到动听乐曲的感觉，听到优美的乐曲也就会有如同美妙的触感一样的体会。数字交互艺术正是通过调动我们的多感官参与其中，实现感官融通，带来多感官沉浸式体验，最终达至全场景深层次交互的情景交融、主客合一的审美状态。

来源：《大芬美术》2021年第3期（总第4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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